儘管全球經濟烏雲蓋頂，油價和馬幣齊挫，但國內私人消費出奇強勁，加上製造和服務領域雙劍合壁，引領大馬經濟殺出重圍，在2015年第四季交出一份超越市場預期的成績單。

 

然而，2016年開年以來全球商品和金融市場激烈動盪，令投資者如驚弓之鳥，經濟學家也坐立不安，對今年大馬經濟前景不敢太過樂觀，“下行風險”成為最常見的字眼。私人消費能否再創奇跡，支撐大馬經濟安渡難關，專家們都投以懷疑眼光。

 

力求保四
大馬能否避過下行風險

市場屏息期待的最新經濟成長報告終於出爐，根據國家銀行最新公佈的數據，大馬第四季經濟成長4.5%，超越《彭博社》和《路透社》調查預測的4.1%和4.3%。

2015年全年經濟成長5%，成功保“5”，也略優於市場預測的4.8%-4.9%。

第四季經濟成長率寫下2013年首季來增速最慢的一季，但這不是重點，在全球經濟低迷的大環境下，經濟逐步走軟已是預期中事，最重要的是，大馬經濟表現仍超越市場預期，顯示經濟仍具韌性，並未如市場預期般軟綿綿。

匯豐研究東盟經濟學家林淑嫻表示，第四季經濟成長率按年而言是2013年首季以來最低，按季卻是一年來最高成長率。

“按季而言，第四季經濟成長1.5%，超越1.2-1.3%的長期潛在成長率。”

達證券表示，大馬第四季經濟溫和成長，和大部份東盟經濟體的成長趨勢相符，包括新加坡（成長2.1%）和印尼（成長4.8%）。

大馬研究說，第四季經濟成長雖放緩至4.5%，但仍保持穩健成長步伐。

 

成長動力從何而來？

●需求面：強勁內需難以置信

儘管大馬經研院（MER）的調查顯示第四季消費信心指數跌至歷史低點，但最新經濟報告卻指出，該季內需強勁反彈，令經濟學家大跌眼鏡。

匯豐研究的林淑嫻就指出，國內需求按季勁升，令人極感意外。儘管消費品進口確有增長，但這可能是馬幣貶值造成。而投資也連續兩季顯著高於趨勢線，由私人領域帶動。

聯昌研究也表示，大部份消費指標顯示走軟趨勢，但私人消費卻強勁反彈4.9%（第三季為4.1%）。最新的貨幣供應成長和貸款批准數據顯示消費者開銷在當季疲弱不堪。就業市場數據也顯示收入降低。

“消費者可能基於2016年車價將上漲，而提前購車，造成消費大增，無論如何，家庭貸款數據並未反映此跡象。”

數據顯示，第三季經濟成長主要來自私人消費（增4.9%）和私人投資（升5.0%）。

肯納格表示，第四季消費者開銷加速至4.5%，略高於第三季的3.9%（6年低點），但消費者悲觀情緒令增幅低於長期平均水平。

但MIDF研究指出，按季而言，私人消費成長9.8%，卻是5季來最高，表現更為令人鼓舞。“儘管面對各種國內和外圍逆風，私人消費繼續展現韌性。”

至於公共領域方面，公共消費成長3.3%。

儘管外圍環境充滿挑戰，大馬第四季淨出口成長4.2%。

聯昌研究指出，淨出口繼續為GDP作出正面貢獻，因進出口保持表現和低基礎效應，令製造品出口成長12.5%（第三季增長10.8%）和原產品出口下滑收窄至7.3%（第三季為跌12.7%）。

 

●供應面：製造和服務雙頭馬車

第四季的經濟成長主要由製造和服務兩大領域帶動，在該季同樣取得5.0%成長。

相對而言，礦務領域萎縮1.4%，第三季為成長高達5.3%。

聯昌研究指出，服務領域反彈，和私人消費及貿易走強的趨勢相符。服務業並非全面上漲，主要集中於受私人消費激勵的汽車和政府服務。運輸和倉儲領域略佳，因貿易相關活動溫和復甦。

服務業增速從前期的4.4%加快至5%，主要獲批發與零售貿易增長6.5%、信息與通訊穩健走揚9.2%等次領域支撐；製造業在電子與電器和光學產品穩健增長下，增速從前期的4.8%提高至5%。

但建築業增勢進一步放緩，按年僅增長7.4%，比較第三季為9.9%。其中，土木工程在石油與天然氣和交通相關工程拉動下，按年走揚20.4%，住宅建築增速從5.2%加快至5.7%。

 

內憂外患
大馬如何突圍？

全球經濟風雨如晦，成為大馬經濟的心腹大患，而政府和國行一心一意仰賴國內需求充當火車頭提振經濟，但在馬幣重貶和通膨抬頭之下，內需能否繼續加柴添火，卻是人們心中的一大疑問。

 

●外圍逆風

興業研究經濟學家白文春認為，全球經濟仍面對下行風險。中國經濟可能進一步走疲，迫使中國中央銀行在1月首周將人民幣貶值至5年來最低水平。1月份油價破跌30美元，令局勢更為糟糕，但近日隨著一些油盟成員和俄羅斯商議凍產，油價有所反彈。

無論如何，他認為全球經濟在2015年走軟之後，今年可溫和改善。這將為大馬出口創造需求，尤其是製造品。馬幣急挫也令大馬出口更具競爭力。因此，他預期2016年出口成長2.5%，勝過去年的0.7%，但仍低於2014年的5.1%增幅。

達證券表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近期將2016年全球經濟成長預測分別下調至3.4%和2.4%，並表示擔憂新興經濟體成長放緩、商品價走低、中國經濟降溫和聯儲局升息步伐。最新的預測來自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預測巴西、德國和美國經濟放緩，並警告一些新興市場面對外匯波動風險，預期今年全球成長和去年相同，為3.0%，去年11月的預測下調了0.3%。

 

將令國內成長受壓

安聯星展研究深信，外圍宏觀挑戰將令國內成長受壓，布蘭特油價依然低迷，今年以來平均價為每桶32.3美元，而全球貨幣政策將進一步分歧。

目前該行保持2016年經濟成長預測為4.5%，處於官方成長預測4%至4.5%的高端。

不過，如果1月份的數據顯示整體出口和生產活動進一步減緩，則可能調降今年成長預測至4.0%。

該行預測今年通膨率升高至3.0%（2015年為2.1%），因國內成本壓力加重以及國行未調整隔夜政策利率。

 

淨貿易和經常賬料保持盈余

大馬研究說，今年經濟下行風險包括全球需求降低、馬幣比預期強勁和油價低迷。至於淨貿易和經常賬料繼續保持盈余。

“2016年經濟料成長4.6%，貸款成長和M3貨幣供應放緩，已顯示經濟減速。家債偏高和近期減值大增將是國內經濟的關鍵挑戰。

 

●內需變數

白文春認為，內需可能進一步疲軟。由於馬幣急貶，令商業和消費者信心受衝擊，影響了私人消費。

“消費稅的衝擊料已消退，但將繼續牽制商業開銷。”

 

內需成長料放緩至3.3%

政府在今年將繼續打房措施，低油價可能影響油氣業投資和政府開支。因此，預期今年國內需求成長放緩至3.3%（去年為成長5.1%）。

政府在1月公佈的調整預算案中，宣佈削減70至90億令吉開銷，因此預期今年公共投資跌幅從去年的-1.0%進一步降至-1.9%。

同樣的，公共開銷料從去年的4.3%放緩至2.1%，因政府計算削減營運開銷。

在私人領域，消費者開銷料溫和成長4.5%，相比2015年為6.0%，因消費者信心深受消費稅和就業前景所衝擊。

儘管消費者開銷將可能回攀，但預期緩慢復甦，受制於馬幣急貶引發的通膨壓力，以及截至2015年8月家債佔GDP的高達88.1%比重。落實消費稅料令消費者的可支配收入減少，而就業市場不明朗令消費者謹慎花錢。

無論如何，他不認為消費者開銷會墜入深淵，因為政府透過一馬援助金給予低收入群幫助，同時2016年額外減稅也減輕納稅人負擔。

 

私人投資料走緩至4.2%

同時，私人投資料走緩至4.2%（去年為6.4%），因商家仍面對現金流緊縮的窘境，這是由於收賬困難和馬幣急挫之故。雖然馬幣已有所回升，但仍令一些投資者延後投資和進口資本財將更昂貴。進口資本財以美元計，在第三季下跌17.8%，第四季再降21.1%。

國油宣佈未來4年削減500億令吉資本開銷，並將邊佳蘭RAPID的啟用期從2019年初延後至年中，此舉料打擊油氣業投資。

聯昌研究審慎認為，短期私人消費成長難持續，第四季大漲可能是一次過的因素，例如購買大宗貨品，這顯示未來下跌調整可能會更顯著。

 

通膨或抑制私人消費

安聯星展研究認為，展望未來，預期接下來季度的經濟成長進一步放緩，因近期的通膨壓力可能抑制私人消費。私人消費具舉足輕重地位，佔國內生產總值的52.4%比重。

“我們預期2016年私人消費成長將從去年的6.0%降低至3.3%。”

在生活成本高漲的衝擊之下，大馬經研院的消費信心指數依然低迷，第四季再降至63.84點，相比第三季為70.2點。

2015年調整後通膨（不包括波動大的食品和運輸）升高至3.1%，2014年為2.5%。

該行預期政府投資成長保持低迷（2016年料成長3.1%），符合政府撙節開支的承諾。同樣的，全球和區域成長放緩，將導致2016年私人投資成長大減至3.3%，相比2015年為6.4%。

根據大馬投資發展局（MIDA），去年首9月已批准投資共1千532億令吉，按年下跌15%。

2015年工業生產指數（IPI）的製造業產出放緩至4.8%，相比2014年為6.1%。該領域目前面對的逆風包括馬幣疲軟令成本上漲，以及外圍需求減弱，這反映在2015年整體出口成長放緩至1.9%，2014年為6.3%。

 

今年經濟成長預測下調

目前共有兩家投行下調經濟成長預測，其它投行多保持不變。

馬銀行研究將2016年成長預測從4.5%調整至4.3%，因考量了最新數據、調整預算案和修改油價和匯率等的假設，油價預測從50美元降至35美元，馬幣平均匯率從4.13調整為4.15。

“去年末季消費者開銷從第三季的4.1%回升至4.9%，但回顧去年首季因消費稅即將實施，消費者瘋狂購物囤貨，令消費者開銷飆8.87%，這項高比較基礎效應（base-effet）將令2016年首季的消費者開銷成長率大減。接下來季度則視乎消費信心、通膨和就業率而定。”

該行預期2016年消費者開銷成長5.1%，低於去年的6.0%。

肯納格研究也將今年成長預測從4.7%下調至4.5%，因目前的溫和成長趨勢看來將延續更長時間。這是該行今年來第二度下調預測。

“近期全球和新興市場經濟成長預測不斷被調降。全球和區域主要經濟體的成長前景差勁，顯示國內經濟在上半年將表現低迷，下半年才有望溫和復甦。”

達證券則正在準備把今年成長預測從4.6%下調至政府預測的低端。

 

首季料放緩至4.2%

MIDF研究預期今年首季經濟料進一步走軟至4.2%，2016年則成長4.4%。

該行指出，去年整體經濟表現相當良好，超越大部份經濟學家和國際機構的預測，尤其是在私人開銷和出口表現方面。但是，未來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疲軟，可能影響國內經濟，特別是失業和收入水平。由於全球金融市場不穩定和全球經濟不明朗，下行風險仍高。

艾芬黃氏研究預期上半年經濟成長約4.3%，下半年走強至4.7%，令全年成長率達到4.5%。

“我們相信2016年下行風險主要環繞在中國成長前景可能進一步走軟。不過主要領先經濟指數如每月全球採購經理指數（PMI）和OECD綜合領先指標（CLI）仍顯示全球經濟活動正面，但成長動力減弱。”

整體而言，儘管外圍宏觀下行風險仍存，大馬淨出口可能從去年的0.7%加速至今年的3.0%，這主要由於低基礎效應以及大馬非原產品出口的需求依然穩健，因一些先進經濟體從低油價中受惠。

 

結語：警惕下行風險

2015年第四季和全年經濟表現雖超越市場預期，但值得注意的是，國家銀行在報告中卻發出迄今最為謹慎的語氣，報告中兩度出現“下行風險”的警告字眼，並表示大馬經濟在短期料面對挑戰性的營運環境。

2016年開年以來金融市場的亂局為今年前景帶來凶兆，大馬政府已未雨綢繆，推出調整預算案加緊刺激內需和縮減開銷。

興業研究看淡大馬今年只成長3.9%，匯豐研究早前也把大馬2016年經濟成長預測為3.6%，屬於最低預測水平。大馬能否避過這一波風浪來襲，成功“保四”，最終還是要看國際油價和全球經濟的臉色而定。（星洲日報／投資致富‧焦點策劃‧文：李勇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