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1日起,熟悉的“Zeti Aziz”簽名將不會出現在新紙鈔上,將改印新國家銀行總裁的簽名,正式宣告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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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過去了,丹斯里潔蒂的時代也到了落幕的時刻,當年的承諾是否已經兌現?國行在她的領導下,究竟有甚麼轉變?(圖:星洲網)
回首16年前,這位曾在1997/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高峰時期臨危受命擔任6天代總裁的女士,於2010年重掌國行總裁帥印時,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將竭盡所能履行囑託的職責與責任”,從而揭開了屬於她的輝煌時代的序幕。
16年過去了,丹斯里潔蒂的時代也到了落幕的時刻,當年的承諾是否已經兌現?國行在她的領導下,究竟有甚麼轉變?
《星洲財經》特別企劃一連6篇的“國行世代交替”系列報道,回首國行經歷的風霜,並分析等待著新國行總裁的挑戰。
16年總裁生涯
透視潔蒂12A政策
歷經2次大型金融危機、3任首相和4任國家銀行總裁,潔蒂35年的中央銀行家生涯見證了國內政經變遷,以及外圍風起雲湧,薄薄的履歷表卻記載了厚厚的精彩。
潔蒂的銀行家生涯,始於1970年代末的東南亞中央銀行培訓與研究中心,當時她擔任經濟分析員一職,過後她便投身國行擔任經濟部副經理,也就此在國行落地生根長達35年,直到今年退休為止。
究竟國行有甚麼魅力,讓一位女士甘心奉獻逾30年的青春,而又無怨無悔?潔蒂的答案是“因為我認為我可以為國家作出貢獻,而你可以作出改變。”
潔蒂說:“我相信我有機會來作出貢獻。我認為這是我可以作出貢獻的地方,也很開心和榮幸自己能為大馬人民與經濟作出貢獻,並目睹金融系統支撐總體經濟增長的進程。”
潔蒂對國行事業的熱情三十年如一日,但全球經濟和金融系統幾乎每十年就會來個大翻轉,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作為國家經濟政策的最高統帥,她是如何防堵利空因素對我國經濟帶來干擾,甚至是築起防火牆,避免經濟遭到下次災情波及呢?
要分析潔蒂長達16年的國行總裁生涯成就,我們可從宏觀政策變化與金融機構改革兩大層面的7大方向進行探討,其中包括:外匯管制、宏觀經濟結構調整及貨幣政策變化。
外匯管制
1998年9月1日,潔蒂臨危受命擔任國行代總裁在亞洲金融風暴期間宣佈,大馬將落實資本管制,立即引起全球譁然。
潔蒂在2013年回想當年的情況,許多國際領袖公開譴責我國的資本管制措施,就連世界銀行和亞洲發展銀行也切斷與我國的各種合作關係,信貸評估機構更大幅下調大馬評級,感嘆大馬四面楚歌的悲悽。
但是,18年過去了,歷史對她的評價卻出現顯著轉變,從斥責轉為接受,就連當初大搖反對旗幟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也在2010年報告稱,限制資金流量對一些面對大量投資的政府是“適當”工具,因這些大量投資可能威脅經濟不穩定,肯定了潔蒂當時的做法。
不過,外匯管制只是權宜之計,絕非長久之策,潔蒂自然懂得這樣的道理。在落實外匯管制7年後,潔蒂於2005年7月22日宣佈實施管理浮動匯率機制,更令人驚訝的是,馬幣和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人民幣一起與美元脫鉤。
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國行既開始為外匯管制鬆綁,就肯定不會再走回頭路。在落實匯率浮動機制不到半年,國行再放寬涉及居民的外幣戶頭限制,接著取消大部份大馬人投資外幣的限制,讓國人可以開設聯合外幣戶頭作任何用途,而不限制於之前只用於教育和海外工作用途。
此外,大馬個人貸款進行外幣資產投資(包括在海外置產)的數額也獲提高,並放寬銀行外幣交易限制,大馬的投資銀行將可進行外幣業務,甚至允許馬幣作為結算貨幣,節省經商成本。
不過,縱然潔蒂在任內已逐步放寬外匯管制,馬幣“國際化”也一度在2007年露出曙光,但“國際化”的最終時程還是未定。
宏觀經濟結構調整
潔蒂接掌國行後,大馬經濟剛從亞洲金融風暴中復甦過來,而2000年大馬經濟更錄得8.5%的強勁增長,遠比市場預期來得高,也比1999年的5.8%增速來得強。
不過,潔蒂認為,亞洲金融危機使大馬經濟的各種弱點表露無疑,意識到要讓大馬成為一個更穩健的經濟體,就有必要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因此,她開始推動其多元化經濟結構,以及深化金融市場的工作。在多元化經濟架構方面,她瞭解大馬經濟必須減少對出口的依賴,改為內需拉動,因此積極展開提振內需的工作。
在國行主導政策的努力下,內需現已成為大馬經濟增長最重要的環節,其中私人消費佔國內生產總值(GDP)比重從2000年的43.8%擴大至2015年的91.6%。
潔蒂說,大馬在1990年代曾是一個以出口為導向的經濟體,但在過去10年已由內需拉動,而這使得我國經濟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後,仍持續錄得5至6%增長。
如果說內需主導是經濟架構改革的第一招,那麼多元化出口結構就是另一個大招了。雖然說內需是拉動經濟增長的火車頭,但出口佔GDP比重高達73%,增長實力不容小覷。
自2000年以來,大馬出口架構出現兩大顯著趨勢,首先是減少對電子與電器(E&E)出口的高度依賴,轉向提振非電子與電器製造產品與商品,接著是多元化大馬出口市場。
目前,電子與電器產品佔大馬總出口比重的35.6%,但近10年來非電子與電器製造出口比重從23.4%穩健增長至44.6%。
美國、日本和歐盟向來是大馬主要出口市場,在2000年三大經濟體佔大馬總進口和出口比重的48.5%和47.3%,但隨著中國崛起,以及區域貿易趨勢抬頭,中國現已崛起成為大馬最大貿易夥伴國,佔總貿易比重的15.8%,而東盟比重為27.4%,逼近美日歐三大經濟體所佔的27.6%比重。
隨著外貿活動日趨蓬勃,我國的外匯儲備也顯著進補,從2000年的299億美元(約1千135億令吉)擴大至2015年12月31日止的953億美元(約4千零91億令吉),增幅達218.73%,相等於年均增長13.7%。
貨幣政策變化
全球經濟詭異多變,各大經濟體貨幣政策也大相逕庭,美國啟動利率正常化,歐洲和日本卻投入負利率懷抱,在正負兩極劇烈摩擦下光影不斷,搞得投資者憂心忡忡,金融市場也隨之劇烈震盪。
相比起外圍利率環境的多變,我國貨幣政策相對平穩,主要是潔蒂相信“適中”利率將是扶持經濟的良方。
在過去16年來,我國利率政策只出現了2次重大改革,即2004年出台新利率架構,以隔夜政策利率(OPR)來取代干預利率(Intervention Rate),以及2015年推介基本率(Base Rate)來取代基本借貸率(BLR),作為新零售浮動貸款利率的新準則。
自步入OPR時代以來,我國的利率水平從此告別雙位數的利率高峰,就算大馬和全球經濟處在最動盪的時候,利率也僅在2至3.50的150個基點區間波動。
同時,擬定利率政策者也從國行總裁,轉移至貨幣政策委員會(MPC)身上,但政策走向讓市場難以捉摸。
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在2011年曾展開“利率預測準確度”調查,對印尼、菲律賓、泰國、台灣、大馬、韓國和印度7家亞洲地區中央銀行貨幣政策進行比較,發現國行貨幣政策方向最難揣測,預測失準率高達26.2%。
以後金融海嘯時期的國行利率政策為例,在區域中行忙著減息提振經濟之時,國行已特立獨行,在2010年3月為防範資產泡沫形成導致“金融失衡”,先發制人率先升息,結果成功防禦“金融失衡”風險的發生,確保我國經濟持續穩健增長。
有專家對我國的利率政策進行分析,發現國行在2010年5月、7月各升息25個基點的時間點,都略早於所謂的泰勒法則(Taylor Rule)的利率設定模型,顯示出大馬升息腳步走在亞洲多數中行之前。
為何國行利率政策如此難以捉摸,但每次意外出手都恰到好處?秘訣可能是以經濟穩定增長為先的政策理念。
潔蒂說,國行一直聚焦在經濟基本面上,努力不受通膨目標等任何意識形態或具體思維框架的束縛。
“我們沒有通膨目標,也不會受限於一些意識形態,我們非常務實和有伸縮性。所以我們可以針對所面臨的問題使用一切可動用的工具。”
她說,過度依賴某一種政策工具將是另一種僵化,因為單靠一種工具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必須是一套全面的方案。
“同時,我們也意識到不能採取嚴厲措施在短時間內急於求成,因為這可能導致政策超調。我們要步步為營、逐步調控,以及評估結果,這樣才不會引發超調。”
利率政策拿捏得宜
經濟成長相對穩定
從通膨、GDP和OPR比較圖來看,潔蒂時代的利率政策常在經濟增長與打擊通膨中取得平衡,但後期則轉以經濟增長為主,穩定物價為次的理念。
以2009年為例,我國經濟受全球金融海嘯影響,全年錄得1.5%衰退,但國行早在2008年杪便開始降息,更一路將OPR降至2%歷來最低,結果我國經濟在低息環境,以及政府出台振興經濟措施雙面烘托下,在2010年即呈現“V”型反彈,全年經濟大起7.4%。
不過,從2009到2014年間,量化寬鬆政策導致熱錢流竄,區域資產價格膨脹,國行為免資產泡沫動搖金融穩定性,在2010年開始逐步升息,成為區域最早升息的中行,結果成功將通膨率從3.5%高位給打下來。
但自此之後,國行利率政策與通膨卻漸行漸遠,縱然我國在2015年4月開始落實消費稅,通膨率在7月攀至3.3%高位,但國行仍覺得通膨壓力不大,反而經濟增長風險加劇,宜維持寬鬆利率來扶持經濟,因此自2014年7月升息後,已連續10次維持利率不變。
在拿捏得宜的利率政策幫助下,潔蒂時代的經濟增長率相對穩定,2000至2015年GDP平均增幅達4.76%,其中最高點落在2010年的7.4%,而最低點為2009年的衰退1.5%。
結語:
雖然潔蒂並不是在任最久的國行總裁,但卻是對我國經濟和金融系統最大刀闊斧改革的人,落實過的政策名單也是落落長。
下期,將繼續探討這位“12A”總裁是怎麼對金融市場進行改革的。(星洲日報/投資致富‧焦點策劃‧文:洪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