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民主行動黨前副主席東姑阿都阿茲曾在專欄內，稱讚國家銀行為國內管理最好的機構，國家石油公司（Petronas）次之，其餘國家機構相比下，只達到二等水平。

 

現在，這家最佳管理的政府機構掌舵人，還有21天就要上演離別記，但新掌門卻遲至目前還不見蹤影。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國行世代交替工作會順利嗎？新掌門即將面對的挑戰又有甚麼呢？一切都將在“國行世代交替”系列最終回說個明白。

 

交接能否順利
胥視最終人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現在新舊總裁交接的時間，就連國行總裁丹斯里潔蒂理想的3個月，都剩下不足三分之一，但接班人選遲遲未公佈，自然引起市場的諸多揣測。

前聯昌研究首席經濟學家李興裕表示，雖然國行已有良好的接班人製度，但新舊總裁能否順利交接，仍胥視最終人選是誰。

“如果是內部人選，3位副總裁都有豐富的經驗，短期內交接將不會是重大問題，但如果是外部人選，且對國行事務沒有直接的關係，這樣則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交接，也將讓市場更為憂慮。”

他認為，國行總裁是重要的職位，如果政府欽點外部人選進行接班，最理想也需要一個月時間來熟悉情況。

“國際貨幣基金（IMF）現任總裁拉加德為例，該基金決定延長任期5年的文告早在2個月前就公佈了，但政府遲遲未公佈新總裁人選，將使得市場認為人選潛存變數，並作出不必要的揣測。”

目前，國行總裁委員會已向首相兼財政部長拿督斯里納吉提呈下任總裁人選，但財長仍未公佈最終接班人。

在2009年國家銀行法令下，國行總裁潛在人選需經過國行總裁委員會評估，同時潛在候選人也不可是參議員、國會議長等政治家，甚至是國行管轄下機構的高管或董事，這一定程度確保篩選過程的透明度，以及杜絕外部政治的干預。

據悉，前副財長和現大馬駐美國大使拿督阿旺阿迪、前馬來亞銀行（MAYBANK,1155,主板金融組）首席執行員，現擔任首相署部長的拿督斯里阿都華希，以及國行3位副總裁拿督莫哈末伊布拉欣、拿督諾珊茜雅和蘇克迪夫星都被媒體列為潛在接班的熱門人選。

 

總結總裁生涯
潔蒂：永不打烊

潔蒂曾在訪問中談及國行總裁工作，她認為這是一項永遠不會打烊的工作（Central banking is always an unfinished business）。

“你永遠不能放鬆，告訴自己已很好地完成任務，因為無時無刻都會有新的挑戰出現，這是一項永不結束的工作。”

這是潔蒂對16年總裁生涯的總結，同時也是訓誡新總裁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挑戰在接掌總裁璽印開始就已經恭候大架了。

先進國貨幣政策出現嚴重分歧、原產品價格低迷不振，以及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經濟走緩等不明朗因素下，今年我國經濟發展勢必嚴峻，貨幣政策如何拿捏輕重，將大大考驗國行的智慧。

但經濟問題並不是新國行總裁唯一面對的挑戰，《星洲財經》還列舉了新國行總裁眼前的5大挑戰。

 

5大挑戰

1.獨立性——不受政治干預

何謂獨立性？《亞洲商業週刊》雜誌在多年前曾為中行“獨立性”三個字作出精闢的闡釋，稱其必須具備3大理由，即：●一家中行如果由專業人士，而非政治家來操作，它在國內外將享有更高的信譽●一間獨立的中行可作出長期展望的看法，並促使政策的持續性●一間獨立的中行可以更有效地對抗通膨問題、穩定貨幣和採取通常不受歡迎的補救措施若從以上的3大角度來看，現有的國行絕對具備“獨立性”，但問題在於新總裁該如何延續國行“獨立性”的文化。

國行的獨立性在於其通過法律賦予的權力來執行職務、決策和行動，而國行作為國內金融體系的最高統帥，貨幣政策的制定將是穩定貨幣，乃至全國經濟與金融秩序的關鍵。

不過，國行貨幣政策向來比較單一，即打造穩定、可持續性的經濟和金融環境，但政府政策則相對多元，兩者往往會出現經常性矛盾，因此一旦貨幣政策與政府政策出現衝突時，新總裁是堅守立場，做國行認為“對的事”，還是轉向支持政府政策，將是突顯“獨立性”的重要關鍵。

國行高度獨立，加上為維護國際金融體系穩定，強勢處理一馬發展公司（1MDB）問題，可能與一些掌權者心生矛盾，因此新總裁需要通過行動來與政治進行切割，向市場展現國行不受政治干預，“獨立性”獲得延續的訊息。

雖然市場對新總裁是否將捍衛國行的“獨立性”感到關注，但經濟學家普遍認為，獨立性將不是重大的機構問題，因圍繞著機構接班人的部份工作已經完成，更重要的是政府與國行之間關係的舒適度。

 

2.政策延續性——傳遞有效性任人唯賢

潔蒂在任16年，貨幣政策都相對謹慎，多年來隔夜政策利率（OPR）只在2%至3.5%的150個基點游走，以在經濟增長和物價壓力取得平衡。

數據顯示，國行自2004年貨幣政策改革以來，多數時間都把利率維持在穩定水平，鮮少進行調整，讓總體經濟發展良好。國行對上一次升息是在2014年7月，現已連續10次維持利率不變，相比之下，區域國家中行已屢屢調低利率來刺激經濟增長。

隨著以往利率政策獲得巨大成功，市場普遍期望謹慎的貨幣政策論調將獲得延續，因此經濟學家認為，新總裁需要傳遞貨幣政策的獨立性、持續性與有效性，同時專注延續財政與經濟改革步伐。

“市場對新總裁的反應將影響國行的信任和馬幣走勢，甚至政策選項。同時，新總裁可能需要建立他或她的“通膨”憑據和聲譽。”

不過，令人頭疼的是，潔蒂退休後，新國行總裁在上任19天後（5月19日）即將主持首次的貨幣政策委員會（MPC）會議，將令整個情況變得更為複雜。

大馬研究經濟學家胡瑞玲表示，新總裁可能藉由MPC文告向市場傳達未來的貨幣政策方向，但大馬貨幣政策一向以推動經濟成長為重，因此貨幣政策會否延續將是關鍵。

經濟學家說：“作為繼任者，新官上任即宣佈降息將加深市場對其是否是合理人選的疑慮，這無形中將加劇了市場風險。”

不過，他坦言，以當前的經濟情況來看，降息的幾率實在不高。

此外，美國聯邦儲備局（Fed）在2015年12月中，10年來首度升息0.25%後，現已多次維持利率不變，因此一旦聯儲局重啟利率正常化步伐，屆時新總裁將在貨幣決策上面對更嚴峻的考驗。

另一方面，好的政策都是由人所擬出來的，更需要適當的人來給予落實，因此要確定現有的政策得以延續，“人”的延續也很重要。

潔蒂在早前訪談中說：“我不斷強調國行現有成就，就是希望向市場保證，當我卸任後，這個機構依舊鞏固，也有潛力去完成好所有的事情，有能力去完成國民的囑託。”

她表示：“我們已經有完善的中行隊伍，新總裁的首要工作就是必須和現有工作人員站在一起，可以凝聚他們的力量，做應該做的，做對的事。”

國行總裁是發號司令的人，但如果新總裁領導能力不足，無法任人唯賢，將現有良好團隊的能力全面揮發，也意味著現行政策可能無法獲得延續。

 

3.2020年宏願目標——準確把握未來趨勢

以現有國行總裁5年任期來看，新總裁任期將在2021年4月30日屆滿，因此他/她將是帶領我國走向先進國的關鍵人物。

2020年先進國宏願是由我國第四任首相敦馬哈迪醫生在1991年所提出，目前距離目標只剩下4年的時間，但自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以來，美國、歐洲、日本和中國等主要經濟體經濟增長依舊緩慢，對我國經濟帶來沉重壓力。

根據第10大馬計劃（10MP），大馬年均國內生產總值（GDP）需達到6%增幅，才能達到2020年先進國宏願，但自2011年以來，我國經濟僅有在2014年取得6%增長，其餘增速均低於6%。

受到國際油價大跌，以及中國經濟放緩影響，我國2015年經濟僅增長5%，而今年我國經濟增長率料進一步放緩，官方目標為4.5%至5%，意味著我國經濟需在未來幾年加速增長，否則要躋身先進國行列可能只是空談。

但是，中國經濟現正進行結構性調整，美國經濟現開始見到起色，但歐洲和日本經濟仍不見曙光，貨幣政策的巨大分歧將導致市場不明朗因素充斥，要保住現有增長率已經不容易，還要加速增長恐怕是難上加難。

此外，我國不僅希望在2020年躋身先進國，也放眼同年跨入高收入國門檻，但根據2014年經濟轉型計劃報告，我國的人均收入是1萬零426美元，與2020年宏願訂下的1萬5千美元的目標仍有一段距離。

現在，我國距離2020年宏願只剩“最後一里”（Last Mile）路了，但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未來的路將越發難走，因此國行新總裁必須具備前瞻性，準確把握未來經濟趨勢，任何的政策考量都必須以長期利益為依歸，確保我國經濟持續繁榮與穩定。

 

4.經濟與金融業問題——家債問題嚴重

雖然潔蒂說自己在任期內完成所有想做的事，因此無意續任，但也許她所有的想法和建設都已經達成，但她的離去並未帶走一些經濟和金融體系現存的問題，還是得交由接班人來善後。

首先，從家庭債務說起。我國的家債問題嚴重，佔GDP比重之高更是亞洲區數一數二，其中去年家債對GDP比例進一步上揚至89.1%，已經逼近90%大關，但國行認為，大馬家債成長有減緩趨勢，加上家庭金融資產充裕，以及銀行風險管理穩健和資本仍然強勁，國內金融穩定風險仍在控制之中。

此外，國行更採用更嚴格的家債壓力測試，假設銀行體系損失654億令吉，但影響仍可被良好吸納，僅為銀行過剩資本緩沖的56%，超越最低監管要求。

雖然國行不斷信心喊話，但國民身上背負的債務實在太多，如果中期內爆發重大金融危機，勢必對資產素質帶來影響，同時家債比例過高，也將箝制貨幣政策的彈性，畢竟一旦升息將對民眾的償債能力帶來打擊。

除家債外，生活費日趨攀升也是一大問題。自消費稅（GST）落實後，國內物價持續上揚，雖然消費物價指數（CPI）仍維持在3%左右水平，但隨著政府未來落實更多市價基礎改革，也恐對未來通膨施加壓力。

最後，得談論馬幣問題。馬幣兌美元在去年狂瀉20%，表現在亞洲吊車尾，雖然今年首季馬幣強勢反彈，首季即大漲9%，創下34年最大漲幅，但聯儲局貨幣決策仍在“觀望期”，一旦重新啟動升息動作，資金流向可能產生劇變，馬幣能否延續漲勢仍是未知之數。

更重要的是，馬幣貶值造福諸多出口商，馬幣重拾漲勢，勢必削弱大馬製造的出口競爭力，連帶影響大馬出口和經常賬盈餘表現，但強勢馬幣卻將減低進口通膨的壓力，因此國行貨幣政策該如何權衡以上問題的輕重值得關注。

 

5.走出屬於自己的路——面對壓力轉為動力

潔蒂在任16年，為我國經濟和金融業建樹良多，“12A”總裁的光環更是耀眼，接班人勢必會被貼上“XXX接班人”的標籤，一舉一動也會被外界以放大鏡檢視，更與前任進行比較。

就拿聯儲局為例。當年，伯南克接手格林斯潘出任聯儲局主席一職，市場也是對新舊主席評頭論足，甚至是大肆比較一番。

想當然爾，這樣的比較是不公平的，畢竟格林斯潘在2006年1月31日卸任為止，共擔任聯儲局主席一職達18年5個月20天，任期之長僅次於在1951年至1970年擔任這一職務的威廉邁克切斯內，足以為他提供充足的時間來調整應對各種金融或經濟狀況的貨幣政策。

更重要的是，美國在格林斯潘任內曾出現長達10年的經濟榮景，為格老攢了許多掌聲，可是伯南克一上任即面對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嘯，迫使他得速戰速決，以避免美國經濟陷入更大的衰退漩渦之中。

不過，伯南克卻成功走出格老的陰影，憑藉讓市場措手不及的量化寬鬆（QE）政策，幫助美國經濟止血，成功走出屬於自己的風格，也為國際經濟史寫下重要的一筆。

由於前任總裁的成績太好，市場難免對後任者的期望更高，新總裁要大刀闊斧改革，將面對更大的壓力。但新總裁不應將之視為壓力，應將之轉為動力，如果前朝政策依然適用自然可以延續，如果已經不再適用，適當的調整自然是必要的，在不斷地摸索和調整下，慢慢就會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結語：做對的事將獲支持與信任

正所謂，爛船都有三根釘，更何況是坊間號稱最佳管理機構的國行，雖然新舊總裁交替的時間太短，但相信只要新總裁是能者之士，抱持著以“國家和人民利益為優先”的服務精神，國行的獨立性、延續性，甚至是民眾的信任都將獲得保證。

雖然未來經濟和金融市場詭異多變，新總裁應對挑戰的路將艱鉅難行，但只要“做對的事”，您就不會感到孤單，因為我們會繼續給予支持和信任，並授予國行更大的“權力”。

 

（星洲日報／財經‧報道：洪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