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作为继中美日德以后全球第五大经济体,毫无疑问的是开放区域经济体的佼佼者。
东盟十国不仅以贸易建国,更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的舵手,在世界贸易组织陷于无关痛痒的状态、全球自由贸易已成欧美政治的票房毒药之际,仍能扛起推进经济整合的大旗,这是东盟未来可发挥的国际影响力。
然而,东盟的可取之点,往往限制了其可为之处。虽然东盟成立已经超过50载,而东盟经济共同体也快8岁了,但恰如其“区域开放经济体”美名所预示那般,区域内部贸易的份额实在偏低。
东盟作为成员国的出口市场占比,可以低至越南的2.5%,最高的也就是寮国的53.5%,平均不过26.7%而已。要是仅看东盟创始国或者出口量超过1000亿美元(约4500亿令吉)的东盟大国的表现,东盟经济的重要性恐怕更低,分别仅有25.4%及23.4%。
换言之,世界对东盟的影响就要比内部力量来得更大了。单是中国就占了东盟出口量的24%,而中国以外的主要出口对象更是占了49.3%。
知名的已故政治经济学家阿尔伯特.赫绪曼(Albert Hirschman),通过其著作《国家实力与世界贸易的结构》,针对贸易在一国外交影响力的作用,做了最直接的引申:假设国家甲占了国家乙、丙及丁跨国贸易的重要份额,一旦出现矛盾,后者难免会在军事、政治或经济层面,于某种程度上向前者俯首称臣,以维系对前者的经济依赖。
当后者难以从第三方获取同等市场准入,或者国家甲可相对轻易地转移贸易对象,关系尤其不对等。
市场大话语权也大
基于先天性不足,东盟成员国之间很难使用贸易的力量来施压、引导、说服彼此。相反的,出于对东盟以外大国的经贸依赖,东盟成员国更容易受制于其他大国的政治需求。
东盟的演进从来都是基于它对大国政经局势的回应,没有所谓的中立性。
东盟成立最初的目的,就是抵抗中国共产主义的传播,而“东南亚加三”也是东盟在后冷战被美国当弃婴、美国主导的亚太经合组织无力解决亚洲金融危机、惧怕中国经济崛起以后东盟成为亚洲一滩死水的回应,例子不胜枚数。
如今看来,仅就贸易结构而言,东盟就无法免于大国纷争。
所以强调东盟的中立性(neutrality)、不卷入大国纷争(必须)是虚,加强区域内部贸易往来、以强化东盟经济共同体对内对外的势力范围是实。东盟中心性(ASEAN centrality)必须凌驾于中立性之上。
不干涉原则是缺失
比起实际经济共同体的不足,东盟的不干涉原则也许是个更大的先天性缺失。不干涉原则的基础,在于尊重各国对于内政的主权,强调权力平衡,避免单极霸权。
但权力平衡的界限应该如何权衡?经济大国印尼和寮国要是享有同等的权力分配,两国人民的两极感受该如何平衡?
尤其是当成员国的经济整合进一步深化,经济主权的范畴逐渐横跨政治主权,一国的经济发展及政策,也将对成员国产生影响,不干涉原则就变得不合理,因为那更像是把内部问题及冲突扫进地毯里的藉口。
所以,东盟之间的权力平衡不能仅靠不干涉原则而存在着,而是以一个均衡体系维系着。
如果不按基辛格的思路,允许体系内存在霸权支配,东盟最起码也可借用安德森,努力创造能够被想象为一个可融合、甚至是消除成员国区分的同伴关系及共同普世原则,造就一个“想象的共同体“。
没有普世价值和内部经济整合的东盟,路难走稳走宽。
https://www.enanyang.my/名家专栏/东盟经济及权力结构黄锦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