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AI）将改变全球经济。快速发展吸引全球目光，既令人兴奋，也不乏担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今年1月曾这样表示。

IMF认为，AI是一场技术革命，能迅速提升生产力，促进各国增长。而各国官商各界看好其潜能与利益，大马也放眼跻身AI技术世界20强。

只是，革命必定会带来新旧交替、政策变化、滥用等等问题。在讲究AI发展的过程中，我国将受到些什么影响？

总说AI能贡献经济，到底大马AI值多少？目前相关的数据大都是未来式的。

2021-2025年国家人工智能蓝图引用了2018年的麦肯锡模拟报告——大马增长率约为4.4%，而人工智能主导的增长，会使大马再成长1.2%。

若有AI助力

大马经济成长可提升30%

意思是，有AI的主导，会把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率再提升约30%。假设2024年大马经济成长率为5%，如果有AI助力，全年增长可达6.5%。

另一方面，线上统计平台Statista显示，今年大马AI市场规模，预计达到7亿9740万美元（约35亿令吉）。目前我国GDP约1兆9500亿令吉，这意味着，AI占比将不到0.2%。

对比AI发展蓬勃的国家，谷歌指出，如果新加坡企业采用AI驱动的产品和解决方案，到了2030年其经济效益可高达1983亿新元，相当于新国2023年GDP的近30%。

此外，中国AIGC应用全景报告提到，中国生成式AI应用市场在2030年达1兆人民币规模，5年的平均复合增长率将超30%。

而Statista预计，2024至2030年，大马AI市场规模的复合年增长率（CAGR）为28.50%,到2030年将达到35亿9000万美元（约156亿令吉）。这也仅占目前GDP的约1%。

AI能提升生产力

尽管我国AI规模小，但当局仍看好AI能提升生产力。大马工业4.0政策的报告指出，现今最夯的生成式AI，有潜力为日后的经济带来1134亿美元（约4922亿令吉）的产能。

今年12月，谷歌、淡马锡和贝恩公司发布了2024年东南亚电子经济报告，显示大马的数字经济有望在今年达到310亿美元（约1400亿令吉）的商品交易总额 （GMV），按年增长16%。

AI经济跨领域整合技术

其实什么是人工智能经济？至今并无官方定义，更多的是探讨AI对经济的影响。不过，大马评估机构（RAM）资深经济学家温凯杰对《投资致富》指出，他参考了国家AI蓝图后认为，AI经济是一种“跨领域整合AI技术的经济”，旨在优化流程、增强决策能力并推动创新。

“AI的采用是生产力增长、创新和竞争力的关键驱动力。AI反映了这样一种经济结构。”

他解释，AI主导的增长，是指AI技术的产出和广泛使用所大力推动的经济增长。

“当AI用于提高生产力、自动化复杂任务，以及刺激新的商业模式或行业时，就会出现这种增长。”

他还指出，以往靠传统方式无法有力提升的经济产出，会因AI主导而增强效率，这就是驱动力。所以国家人工智能蓝图放眼AI能提升30%的GDP增长率。

“这凸显AI对大马经济有变革性质的影响。可见，我国各个经济部分若要增长，已不可能仅通过传统手段实现。”

具高附加值力量

“与其说AI推动经济加速，迈向高附加值经济活动，才是AI最大的力量。”

温凯杰认为，AI能提高生产力，不仅是加速，而是在同样时间范围、工人数量不变的情况下，从事更高附加值的活动。

“所以我们应期待，AI经济会帮助我国转向知识密集型行业，挥别低价值的商品或服务生产。”

延伸下去，他指出，AI经济能创造更高值的商业和就业机会，一并促进各行业创新。

对经济影响是乘数效应

“AI对经济的影响应是‘乘数效应’，因为能应用于各领域，提升效率和产能，同时降低资源成本。”双威大学经济学教授姚金龙博士接受《投资致富》采访时说。

乘数效应是指经济活动中的一种变量，会引起连锁反应和经济总量变化。

也是大马经济协会（MEA）副主席的姚金龙因此肯定，当AI部署到各经济领域，将能促进经济。

“况且AI在各方面带来的效益很多无法量化，例如基础设施的建设、普通人利用AI后提高工作效率、找到生活解决方案、商家加快获得解答，体现在整体质量改善，都能促进国家成长。”

若要把AI归属一个领域，姚金龙认为应是科技业的资讯工艺业。“这行有关AI的产出，将是日后GDP的一部分。”

可量化加上无法量化的AI元素，能为经济带来乘数效应，这也是为什么各国积极发展AI的原因。

变革1：消失与崛起的职业

在AI融入社会后，经济里的各个部分都会产生变化。首先也许是掀起工作变革。

温凯杰认为，发展这个领域，政策、人才、基础设施都是关键，尤其是人才。若没有人力资本，就无法充分发挥AI的潜力。

IMF：全球近40%工作受AI影响

然而，IMF年初发布了一项引人热议的研究——全球近40%的工作将受到AI的影响。

其实2023年世界经济论坛已指出，全球5年内至少有8300万个岗位会被AI及高科技取代，包括书记、收银员、客服、司机和翻译员等等。

这种变化已开始在大马看到，尽管本地AI应用刚起步。人力部资料显示，自2020年以来，自动化和AI的崛起，已导致约29万人失业，尤其以往依赖人手的制造业，最多人失去饭碗。

重复性的劳动和文职工作岗位在减少。相反，AI市场闹人才荒，就如上一期所述。

根据人力部11月发布的报告，未来3至5年，有60个来自10个领域的新兴工作职位将越来越重要，包括AI稽查师、AI诊断工程师、AI伦理学家、机器人培训师等等。相对地，该期间预期有62万个岗位将高度受到AI化和数字化打击。

职场上出现两极化需求，一场新旧职业交接潮涌起。

谈到AI将取代人类的工作机会，姚金龙认为，这是必然的事，从电脑化、数字化到AI，职场一直在“颠覆”。

“这是科技进步后自然会发生的。善用AI工具，使商界对人力需求减少，转向数字、电脑计算功能等等，越来越多任务因此被取代。”

他认为，虽然劳动力市场即将出现流动和反转，但在“效益”的意义上，这是正面的事。

“企业利用数字化，能腾出时间和资源，进行提升效率的事，让公司成长。某些工作难免没落。相对地，与AI有关的工作和行业，将更有效地提升国家生产力。”

重获技能是方案

姚金龙看到，全球职场都有这种情况。这时，各家应该做的是寻求解决方案，以确保失业工人能够在其它经济领域找到新工作。

“可能被代替的人应积极提升‘利用率’，意即重新培训，重获可用的技能，才能被安排到其他部门或行业。”

他认为，政府一直有举措确保工人获得最低保障，这是所有国家都需要调整的部分。

“政府仍可以透过收入分配，持续辅助有需要的人群，同时积极推出培训计划。例如人力部配对的各种技术培训，能帮助工人跟上时代脚步。”

温凯杰也认为，AI面世后，人们对于工作将被取代的担忧是合理的，就像以往那些具有颠覆性的科技。关键是此变化是否得到有效管理。

“看回历史，科技进步其实是使到劳动力市场转型，而非使工作消失。AI是引致职场结构变化，例如某些任务自动化了，尤其是重复性或手动工作。”

他认为，当局的政策和管理措施是要点，并且要与企业一起发展劳动力、社会安全网、教育项目等等。否则，传统工作者可能真的会失业。

“政府和业界共同努力，确保劳动力具备‘AI驱动型经济’的技能。如果执行得当，应会带来很正面的结果。

他说，当劳动力顺利转型，不仅可以提高生产力，还能在高技能、高收入行业创造更多工作机会。

“新的角色将陆续出现，涵盖AI的开发、维护和应用，在技术含量更高的领域，创造更高收入的工作。”

加速AI教育

身为科技教育者，亚太科技大学（APU）科技学院高级院长兼副教授邓家辉博士认为，大学、工商界和政府之间应有效合作推动AI发展。

“联合的研发项目，能把大学的前沿研究与业界的实际应用结合。”此外他认为，采用实习和学徒制，可以提高学生的落地经验，做好就业准备。

“在创新方面，孵化机构可以培育创新文化，为初创企业和研究人员提供资源和指导。”

他指出，目前大马约有17所公立和私立大学提供本科和研究生的AI课程。然而只有少数大学提供专门的AI学位。

他认为应鼓励大学推出全面的AI课程，并有更大的灵活度，全面涵盖AI技术、应用和道德内容。而政府对技职教育（TVET）的重视，也是实用的培养人才途径。

此外他指出，教育必须从小开始，不仅是大学，还应在小学和中学纳入AI意识和基础课程，以激发孩子对科学科技工程（STEM）学科的兴趣。但他强调，这些努力应得到政府资助和监管框架的支持，有政府和行业的配合和资助，才得以汇集资源和专业知识、加速创新和研发，最终推出大型AI项目。

变革2：更多AI政策对抗滥用

AI被广泛应用之际，滥用的案件也日益增多。我国警方坦言已有犯罪集团以深度伪造和语音欺骗的方式进行商业违法活动。今年截至8月，警方已着手调查454宗与深度伪造相关的投报诈骗案。

姚金龙也指出，有关AI的风险和威胁日益增多，信息轻松地生成，连带传播很多假信息。

但这不表示我们要抗拒AI，他说，各行业更应善用AI技术来提高风险管理、评估质量，以有效对抗滥用活动。

他认为，政府可以扮演监管者角色，除了积极推动AI，还可以制定监管框架，适当立法来对付不法分子、保护用户、监管企业和维护生态圈。

目前大部分国家包括我国，仍无制定AI相关法令。今年9月，政府推出人工智能治理和道德准则（AIGE），被视为是规范AI活动的进展，但那并不是法令，而是为用户、政策制定者和AI科技供应商提供的框架，以确保所有AI行动符合道德标准。

须优先考虑隐私和数据保护

姚金龙认为，我国迟早会制定相关法令，日后将有完善的AI条例和框架，促进各行业顺利运作、社会福祉以及应对各种挑战。

谈到政策和框架，邓家辉认为，有关AI的道德考量是公平和不歧视，所以透明度以及可解释性很重要。

他认为，在AI开发和服务方面，要让人理解决策过程，建立用户信任和问责制。在政策方面，必须优先考虑隐私和数据保护，使有关人士遵守相关法规。

“问责机制有助解决危害并明确责任，使所有人道德地使用AI，注重社会效益，减少对社会的打击。”

LEAD科技学院创办人刘哲涵博士也对本刊指出，大马目前缺乏专门针对AI的全面法律框架，导致适用条规方面有不确定性，特别是在数据隐私、算法透明度和AI决策责任等。

“现有的法律如个人数据保护法令，可能不足以应对新挑战。此外，跨境数据流动的监管，也是一个复杂问题，因为许多AI服务依赖云计算和国际数据共享。

但他认为，这同时也是个机遇，“一旦制定政策，大马有机会成为区域内AI监管的典范，吸引国际投资和人才、促进负责任的AI行业发展。”

变革3：贸易商直面国际AI法令

大马还没有AI法令，但是本地出口行业即将要直面国际的AI规则。

“不久，全球产品将面对一个关卡，那就是欧盟人工智能法令。”Wise AI创办人兼首席执行员林道钦对我们指出。

欧盟AI法令，是世界首部综合的AI条例，今年5月由欧盟理事会批准通过。

林道钦解释，这意味着明年开始，全球出口到欧盟国家的产品，若有涉及AI成分或过程，都要如实呈报。

“欧盟国家将评估进口品是否有‘高风险’的AI成分。例如，某矿泉水产品的生产过程若涉及AI计算，在出口时就要报关，否则可能面对高额罚款。这是很多本地出口商没有意识到的‘新问题’。”

身为出口国的大马肯定要留意。其中一个受影响的领域应该是半导体业，毕竟我国是全球第六大半导体出口国。

有分析员指出，随着AI技术崛起，本地芯片制造商有更多新机会。然而，欧盟AI法令实行后，或许会为本地半导体出口带来新阻力。

因此林道钦指出，大马政府近期积极推出各项有关AI的举措，如AIGE，是有必要的，希望借此指引本地人民和商家认识AI标准。

“本地商家都要对相关准则有正确的概念，在进行国内或出口业务时，才能依照规则行事不违法。”

结语：目前大马的AI进程，套用经济学家温凯杰的评价是——虽慢但稳。当局指出，截至今年第三季，国家AI蓝图的实施完成了63%，5年路线已超过一半，而大马在国际各项AI指数排名里中规中矩。

从这3期的系列采访得知，我国积极追求AI的当儿，各项关键未齐备——商界还没广泛应用AI、政策尚未完善，尤其是人才缺乏的事实须关注。

尽管大马商企可能仍“不够AI”，但如前期提到，这并非大马独有的问题。把AI融入商业与经济并扩大规模，是一项长期行程，今年只是个开端。

开发任何新行业，都会有各种挑战与变革，唯有不断地突破与适应，一阶阶地往上进展，就是AI助长经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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