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年代，這是愚蠢的年代……我們擁有一切，我們一無所有；我們正走向天堂，我們都在奔向與其相反的地方……這是19世紀英國大文豪狄更斯在其著作《雙城記》中的名言，講述著法國大革命時期，一個善惡交織、光明與黑暗對抗的世界。然而，時隔約一個半世紀後，上述名言仍能夠非常貼切地描述我們當前活在的這一複雜大環境。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降臨，伴隨而來的是那揮之不去的經濟大衰退：各大經濟體紛紛陷入長期的衰退或低增長、失業率高企、大大小小的主權債務危機，時至今日全球經濟氛圍亦未見明朗。

在這讓人感到絕望與恐懼的時刻，全球各大中行陸續祭出一套又一套的寬鬆貨幣政策。有人把基準利率降至接近零水平、有人直接啟動負利率時代、更有人選擇無期限購買政府債券。

就這樣，我們可以馬上忘掉這煩人的通縮與衰退，繼續沉醉在寬鬆貨幣所營造的紙醉金迷中。在持續寬鬆的貨幣政策背景下，美國股市寫下長達5年的牛市，馬股也在龐大的熱錢作後盾下從金融危機後的900點左右，翻倍至當前的1800點左右。股票市場一片欣欣向榮，投資者袋袋平安，有誰膽敢質疑這不是最好的時代？

就算美國宣佈第三輪量化寬鬆（QE3）的結束又如何？日本緊隨宣佈擴大其寬鬆規模，從原先的每年增加60兆至70兆日圓貨幣基數，加速至每年增加80兆日圓，大灑鈔票。市場稱其為第二輪質化/量化寬鬆政策（QQE2）。

在此“利好”消息的推動下，日經指數在上週三（11月5日）飆升至16937點，寫下自2008年金融風暴以來的最高閉市水平。又是值得讓投資者大事慶祝番的一天。

除了日本，還有不久前才推出規模4千億歐元定向長期再融資操作（TLTRO）的歐洲中行（ECB），也在日前透露正積極準備進一步擴大寬鬆，隨時會是下一個推出量化寬鬆的中行。

印鈔機一台接著一台。熄了一台還有多台正蠢蠢欲動呢！轉眼間，市場上又恢復流動性豐腴的盛況，消費者又能夠繼續大肆消費，各國又可以交出亮眼的經濟數據，大家又再為政策制定者三呼萬歲！

萬歲！就算現今我們似乎已經到達一個無法停止印鈔、必須長期依靠“QE毒品”來刺激經濟的境況又如何？就算長期下來會造成嚴重的傷害，我們也只想繼續享受此“毒品”帶來的亢奮，而不願去面對戒毒時必須經過的癮痛期。

萬歲！就算我們只顧享受著疲軟貨幣及股市榮景帶來的好處，而忽略掉推行基本的增長策略及財政整固又如何？

就算日後引發的超級通膨最終侵蝕掉我們的財富，至少我們現在正享受著資產增值所帶來的財富效應。

萬歲！就算在寬鬆貨幣政策下資產價格不斷飆升，甚至出現泡沫化現象又如何？就算量化寬鬆帶來的財富似乎出現分配不均，我們仍相信它是讓經濟避免走向崩潰的唯一途徑，而選擇對它張手歡迎。

經過多年的寬鬆政策後，目前全球都已經沉溺在寬鬆貨幣與低利率此環境中，難以自拔。如果有聽過“溫水煮青蛙”這故事的讀者都應該知道，青蛙最後是死在最初讓它感到舒適的溫水中。

我們到底是在走向天堂，還是在奔向與其相反的地方呢？值得深思。（ 星洲日報／焦點評析：孔令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