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华撰文】随着新的金融服务法令生效，赋予更大权力的国家银行立即动手整顿潜伏在我国经济内的家庭债务危机，尤其是非金融信贷机构的个人贷款泛滥成灾，以及极度宽松的产业贷款加速房地产市场泡沫化风险，开始对国家经济和金融系统的稳定性构成威胁之际，此举旨在避免我国家庭债务泡沫化破裂，激起一发不可收拾的金融和经济危机。

国行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纳吉政府的困境——自1997亚洲金融危机后，十多年来一直成为我国经济增长核心支柱的私人消费，在带动内需稳健成长的同时，也令国内家庭累积庞大的债务，如今可能演变成点燃金融/经济危机的导火线。从现在起，才是纳吉经济学真正接受检验和挑战的一刻。

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是我国经济和金融领域的一个重要分水岭。国内投资陷入低潮，促使银行业大幅降低对商业领域的贷款，把信贷焦点从商家企业贷款转移到家庭贷款身上。

此外，资本市场的开发，也鼓催大企业透过资本市场进行大规模融资。这一元素也驱使银行领域把更多心思放在开拓家庭贷款上，作为多元化贷款组合的策略，分散商业贷款下滑的信贷风险。其结果是，家庭贷款占银行体系总贷款，从1997年前的三分之一，大幅扩张至2007年的超过一半（55.9%）比例。

虽说宏观经济稳健成长所创造的稳定就业环境，让家庭收入持续上扬，刺激私人消费信心，再加上低通胀和低利率环境所带来的低借贷成本，更进一步鼓催我国家庭进行信贷消费，是影响家庭贷款（房贷、车贷、信用卡债和个人贷款等）的重要因素。

政府政策乃家债源头

不过，联邦政府的政策对刺激家庭贷款，进而导致家庭债务不断攀升方面，却扮演着非常关键的角色。

配合政府提倡居者有其屋的政策，加上政府针对产业市场宣布一系列的开放措施与财务补贴优惠，银行推出非常优惠的房贷配套，吸引我国家庭，尤其是低收入家庭购买房产。此外，政府还透过成立再融资机构——Cagamas公司向银行购买或再融资房产抵押贷款，为银行业提供长期资金，鼓励银行业扩大对房产市场的放贷活动。（注一）

与此同时，政府放任银行业者采取极度宽松的放贷行为，把信贷门槛和标准降至最低，导致很多财务上原本不符合资格的借贷者，可以轻易获取房贷、汽车贷款、信用卡，和个人贷款，完全没有考虑到借贷者的财务承担能力和金融体系的稳定性。这也促使各种家庭贷款泛滥成灾，并导致家庭债务飙升。结果，家庭债务在2000年到2007年之间，每年都以双位数迅速扩张。

尽管2008年的一场全球金融危机，对国内私人消费造成负面冲击，让家庭贷款和家庭债务一度出现放缓趋势（家庭债务从2007年的65.9%降至2008年的60.4%）。不过，自首相纳吉在2009年上台后，家庭债务并未获得改善，反而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向。

纳吉上台家债恶化

在出口领域严重萎缩之际，纳吉政府启动所谓的“纳吉经济学”，通过政府开支（经济刺激配套）来刺激国内需求，尤其是私人领域消费，从而稳定国内经济增长，抵消外需领域疲弱的部分负面冲击。

无可否认，私人消费在全球金融危机时期，的确为我国内需和整体经济作出显著贡献，协助国内经济度过全球经济最糟糕时期。然而，纳吉政府的刺激内需政策却也同时制造了另一场潜在的危机——家庭债务危机。

自2009年全球经济陷入衰退以来，我国内需领域主要靠宽松的信贷和低利率环境，加上政府透过预算赤字开支所带来的财政刺激配套，以及刺激消费为目标的派钱措施，成功带动内需强劲增长。

大量供消费用途的廉价消费型贷款、政府提供优惠配套鼓励购买大件商品如房产和汽车，加上金融资产的投资，促使家庭债务从2007年的4229亿令吉或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3.6%，飙升至2011年的6531亿令吉或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4.1%，平均每年增幅高达10.6%。（注2）

国家银行的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3月份，我国家庭债务已经从2008年的60.4%大幅扩张至82.9%的历史新高水平，五年来平均以12%年增长迅速扩张。虽然家庭贷款增幅获得良好的收入与就业市场支撑，但是，近年来金融业者提供的很多金融产品，并没有以消费者对长期利益作为考量点。

这包括金融业者把房屋贷款的偿还期限延长至45年，而个人贷款的最长偿还期限也延长至25年。这虽然可减少家庭每月供期数额，但长期而言，这将加重我国家庭的整体债务负担，并鼓励我国家庭过度举债，加剧我国家庭的财务脆弱性。

纳吉经济学加剧家债危机

整体上，“纳吉经济学”并没有真正解决我国经济结构性问题，反而加深金融和经济的不稳定性，并引发一场潜在的家庭债务危机。这可从以下几个趋势中反映出来：

（1）  纳吉政府的经济转型计划（ETP）侧重于几个关键领域的发展，并把所有投资资金集中在这几个关键经济领域，其中一个正是房地产领域。政府通过大力鼓催大规模发展产业计划，并将银行贷款导向这一领域，导致家庭贷款泛滥成灾

（2）  纳吉政府近年来大力推动房地产发展政策，导致土地和房地产价格大幅飙升，令购屋者必须承担更高的房屋贷款，显著加重家庭债务负担。

（3）  银行与发展商透过各种优惠措施，包括发展商利息承担计划（DIBS）、免头期、免律师费和印花税、现金回扣、超过100%贷款等，塑造“人人都买得起房子”的假象，鼓励缺乏财务承担能力的低收入者购买房产，背负超出本身负担范围内的家庭债务

（4）  国阵政府政府过去多年来推动国家汽车工业政策的大前提下，通过提供汽油津贴、维持不完善的公共交通系统，以及建设更多的收费大道，迫使人民购买汽车，为汽车贷款市场创造有利条件，但同时也让人民背负沉重的汽车贷款。这一问题依然继续困扰人民，成为家庭债务非常重要的一环

（5）  政府放任银行降低贷款门槛和条件（包括免头期），变相让不符资格的汽车贷款者可以轻易购买汽车。其结果是，很多人因为还不起汽车贷款而面对破产的问题。大马报穷局的数据显示，超过25%的人面对破产的原因是无力偿还汽车贷款

（6）  纳吉政府通过政府开支塑造经济感觉良好的环境，一边鼓励国人消费，一边默许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降低信贷门槛，让财务能力不足者轻易获得信用卡或个人贷款，导致这些贷款被滥用，加重家庭债务状况，并导致很多人因此面对破产问题。

（7）国阵政府的私营化政策所造成的沉重生活负担，包括昂贵的医药费等，导致我国家庭欠下大笔信用卡和个人贷款债务，深陷破产危机。

注1：Norhana Endut and Toh Geok Hua, Household debt in Malaysia, BIS Papers No 46

注2：CIMB, Debt-fuelled spending is pricey

Source: Inner Malaysia - 大马论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