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市场总是起起落落，国家经济成长有缓有急，尽管30年风雨不停歇，大马资本市场仍一年年地扩大。

根据大马证券监督委员会发布的2023年度报告，去年大马资金市场规模增长5.6％，达到3.8兆令吉，增速超越经济增长。

正如现任证监会主席所说，无论什么环境，投资者一直存在，关键是如何去吸引它们。

本刊摘录证监会配合30周年出版的《大马资本市场：过去、现在和未来》内容，看看我国现代资本市场，在疫情和政权更迭的危机中获得什么机会？坚守着什么原则？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时时刻刻确保有序运作

拿督赛再益（Syed Zaid Albar）于2018至2022年担任证监会主席，就任不及两年，全球即遇上冠病疫情，连带冲击了经济，各行各业被严重影响，资本市场因此波动。

百年一遇的疫情

赛再益对《大马资本市场》的作者指出，那是近10年最具挑战的时期。然而，能够在非常时期继续引导市场，是值得一提的事。

“即便在疫情期间，证监会也要让市场保持开放和运作，这很重要。”

他说那段时间证监会的人仍非常忙碌，他们已不关注人员是否正式着装，首要是防疫，让有些人员居家工作，要务是继续运作。

“我们和政府及其他监管机构保持联系，确保资本和金融市场传染效应和系统风险等得到监测和管理。”

证监会当时做出的一项措施，就是在2020年3月停止股市卖空活动，一直到2022年1月才解禁，许多地区和全球监管机构也采取了类似的措施。

“那两年国内经济尚未走出困境，暂停卖空是为了稳定市场和增强信心。”

危机里有新机

疫情期间，大多数人进行线上活动，证监会也指引上市公司以虚拟方式履行合规事务。2020年7月，证监会发布了指导意见后，约有122家上市公司第一次举行了虚拟的常年股东大会 （AGM）。

令证监会感到意外的是，2020年马股散户的交易活跃程度达到难得一见的高水平。股民封锁在家，展现了在线交易的力量。

因此，赛再益一再强调，无论何时何刻，最重要的是让市场保持开放和继续运转。

扩大集资门槛

证监会之后推出了数字议程监管框架，希望增加融资渠道、增加投资者参与度、扩大机构市场、发展协同生态系统。

数字化和股权众筹密不可分，赛再益指出，大马是东盟第一个推出此类监管框架的国家，而之前已建立了股权众筹（ECF）和点对点融资（P2P融资）平台。

“加大发行人和投资者的入门途径，是当时的主要发展重点之一。ECF和P2P监管框架，使数字平台营运商能够扩大渠道，为微型、小型和中型企业提供新的融资方式。”

2019年，财政部发起的大马共同投资基金（MyCIF），由证监会负责管理。这个共同基金与私人投资机构配对，透过ECF和P2P平台进行共同投资。

私募势头更强

“在疫情期间，众筹平台保持集资势头。2020年4月筹集了690万令吉，远高于3月时疫情爆发前筹集的60万令吉。”

赛再益指出，有4000家中小微企业从P2P和ECF平台筹集超过20亿令吉。能够在艰难时刻仍支持到中小企业，他感到非常自豪。

在现代，他看到年轻人特别是千禧一代在投资者群体中的比例越来越大，这也是证监会关注的一部分。

“研究表明，年轻人对社会责任投资的认识更高，并且倾向于将投资决策与社会事业和个人价值观结合起来。”

世霸动力假账事件棘手

上市公司世霸动力（Serba Dinamik）被揭发涉嫌做假账，是赛再益当主席期间处理过比较棘手的案件。

2022年，世霸动力和4名高管人员每人因此被罚款300万令吉，而该公司会计和财务高管被罚款100万令吉。该惩罚被社会人士认为太轻，证监会因此受到一些批评。

对于此事，赛再益仅强调，惩罚按照证券法进行，300万令吉是被允许的最高罚款金额。无论如何，这是一项刑事起诉，酌处权在于总检察长。

不受政治干扰

赛再益担任证监会主席的几年，也是我国经历多次政权交替的动荡时期。证监会有没有遇到过政治干预？

他的回答是：“证监会是国际证券委员会组织（IOSCO）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受到IOSCO各项原则约束，其中之一是‘监管机构在行使其权力和职能时，应独立运作并负责’，这个原则也存在于证券委员会法令。”

他解释，尽管证监会主席由财政部委任，但是财长不能发出与证券法不一致的指令，同时证监会是一个自筹资金的法定机构。此外，每次证监会想要根据证券法令提出刑事诉讼时，都需要有总检察长的书面同意。

事实上，赛再益加入证监会之前已当了38年的律师，同时担任过上市公司的董事部成员。法律实践的经验，使他对资本市场的运作、行业及监管框架有很深入的了解。

在位期间，他总是提醒员工拥抱变革，培养一个更有活力、反应灵敏的市场。而资本市场要做的，是服务实体经济，这才是资本市场要展现的能力。

“撇除其他花哨的事情，资本市场其实是一个渠道，从投资者那里获取资本，然后把资本引导到从事生产的企业。”

多散布好事  解决声誉受损

拿督斯里阿旺阿迪是证监会现任主席，2022年6月就职。他上任后遇到的挑战之一，是证监会的声誉风险。他认为那是误解，例如世霸动力的案件，公众对判决不满意。

阿旺阿迪在《大马资本市场》里指出，很多人不理解证监会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事实上证监会正确履行了其职责。

“同时有一些官员离职。外界的人因此有联想，觉得是因为上述事件，导致我们的人员愤而离开。”

为了解决声誉受损的问题，阿旺阿迪的想法是，若要对抗坏事，唯一方法就是多说证监会做过的好事，并要将这些故事传播出去。为此，他这两年很积极举办和出席各种活动并发布演说。

财政赤字扩大

除了上述问题，有一个难题阿旺阿迪至今仍面对，那就是证监会财务的可续性。

“在创收方面，我们这两年的确不佳，主要是因为股市表现不好所致。证监会有超过60％的收入是来自股市交易活动的征税。2022年开始，大马股市下滑，证监会随即遭受赤字。”

根据证监会2023年报，2023年税后赤字为7129万5000令吉，高于2022年的2530万4000令吉；2023全年综合亏损达1亿零786万1000令吉，比2022年的1833万5000令吉亏损加剧。

阿旺阿迪解释，股市平均每日交易价值要达到25亿至27亿令吉，证监会才能实现收支平衡。

“2023年时每天平均交易价值约为20亿令吉，意思是缺乏7亿令吉，导致了财政赤字。”

当务之急 提高收入

阿旺阿迪对作者表示，证监会储备金只有约10亿令吉，与其他一些组织的储备金相比并不算大。如果接下来10至15年还是维持赤字，可能会耗尽资金。提高收入和转盈，是证监会内部当务之急。阿旺阿迪的方案是，提出修改2007年资本市场和服务法令（CMSA） ，并调整多年不变的一些费用。

曾在国家银行工作17年、位及助理总裁的阿旺阿迪表示，证监会的计划是审查整体收费结构。

他举例，目前仍有一些行业参与者无需向证监会支付费用。同时，投资银行给证监会的审查费用也太低。

“我们并不是想赚取不当利润，财务得以可持续发展，才是重要的。当然，审查费用始终是敏感话题，调整幅度不会太大。我们先要和财政部讨论。”

无论如何，他指出，在过去几年，虽然全球有挑战，但是大马资本市场仍在增长，这是值得欣慰的事。

资本市场未来走向……

如何吸引投资者？

展望大马资本市场接下来的表现，阿旺阿迪认为，市场其实仍未恢复如初。无论如何投资者一直存在，问题是如何吸引他们。

“先别说疫情冲击。其实，市场还没有完全从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中恢复，至少在情绪上还没有完全复苏。”

他认为，资本市场与国家同步，国家有兴衰，市场有同样机遇。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已经多年来从未见过年均7％的持续增长。

“经济成长总是起起落落，部分原因是外部国际问题。这几年的高利率和通胀环境、先进国家的经济走势、地缘政治等问题，都会影响资本市场。尽管如此，投资者一直在。例如在疫情期间，散户积极买卖出乎意料地活跃，可见任何环境的股市都有吸引投资者的潜能。”

所以他指出，让优秀优质的企业上市非常重要，这样能让市场保持兴奋度，散户投资者可以有更多选择，而上市公司数量应按年增加。

短期来看，他表示，全球大部分市场都受到国际事态发展的影响。但是，一旦这种情况消退，投资者将再次开始“出动”。

“我认为大马很有可能吸引相当大的一部分资金。从政治上来看，我国现在更好，并不是说不会再有政治变动，因为在野党并不弱，但至少目前的政局不像近年般处于崩溃边缘。”

忧心诈骗案

在监管方面，他担心的事情蛮多。近年层出不穷的网络诈骗案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必须绷紧神经，因为案例太多了，证监会一定要将可能涉及诈骗的公司纳入监管范围。”

他感到遗憾的是，证监会得在接到投诉后，才能把那些涉案公司列入观察名单，而很多时候，收到消息时为时已晚。

“尽管我们拼命保持警惕，却并不总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相对于整个资本市场规模而言，诈骗损失额度可能很小，但那是普通人多年的储蓄。诈骗问题深深影响了社会上脆弱的人群。”

看向伊斯兰金融市场

大马资本市场前路在哪？阿旺阿迪坦言，前路不容易，收获并非垂手可得。

他指出，作为监督者，必须认真思考该推动资本市场的哪一块，并且了解目标有多大。

“举例来说，在伊斯兰金融和伊斯兰银行业，我国一直是领导者。不过，若要实现每年10至15％的双位数增长，这很有挑战性。”

无论如何，他指出，伊斯兰金融是大马继续关注的领域，并且要提升到另一个水平。

“我们一直积极推出各种符合伊斯兰教义的新产品，从而创造新的机会和新的增长领域。”

资本市场数字化

另一个他提到的主要领域是数字化，包括未来在加密货币和所有相关领域的监管。

“我们决定对这个领域进行监管。事实上，按照国际标准来看，我国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有些国家并没监管此类市场，导致很多非法活动发生。”

另外他仍提到私募市场，包括风险投资（VC）、私募股权（PE）、P2P（点对点融资）和股权众筹（ECF）等活动。

“自从证监会开始负责私募资金市场监管以来，该领域已经集资了数十亿令吉。很多中小企业和新企业无法从银行获得贷款，私募平台是它们的重要集资方式。”

总的来说，他希望证监会以亲善方式对待资本市场和所有相关单位与人员。

“我们可以在适当的地方非常强硬和严格，但也可以很友好。如果你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但我不认为需要苛刻才能传达讯息。我们必须做好工作，但不必总是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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