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全球第一口商业油井在160年前投产以来，石油行业历经历了一次次繁荣与萧条交替的周期，而每次历练都让这个古老领域变得更为茁壮。不过，环保意识抬头掀起的“去碳化”热潮，却将石油推向风口浪尖之中，新能源取而代之已成趋势。

从昔日人人追捧的“黑金”，变成人人喊著切割的对象，石油与天然气领域在这几年来面对巨大的压力。国家石油公司（Petronas）如何顶住减碳转型的压力，上演华丽转身？且听总裁兼首席执行员东姑莫哈末道菲说分明。

推进资本开销  奠定增长基础

东姑莫哈末道菲表示，自2020年3月以来，受疫情影响的国油员工和承包商数量超过1万人，这对营运和供应链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同时能源过渡声量不绝于耳，对油气业带来更为沉重的挑战。

“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复苏并不匀称，疫苗接种率不高的国家已逐步重开，疫苗接种率高的国家却又再度陷入封锁，但随著旅游重开，你会看到准备更好的经济体已经开始重启，这将驱动石油需求，这样的情况以疫苗接种率高、寒冬、经济活动增长的欧洲最为显著。”

煤炭短缺  天然气需求攀高

同时，他补充，中国、日本、韩国等国家也放眼经济复苏转强，就算中国仍在封锁阶段，但对能源的需求丝毫没有减少，煤炭短缺，促使当地对天然气的需求攀升。

“我们现正处于一个供应短缺的情况，这推动液化天然气价格冲上历史新高。”

东姑莫哈末道菲笑说，当疫情爆发时，油气业面对的是天然气价格跌至每百万热能单位（MMBtu）2美元的低位，但现在价格徘徊在25至30美元，巅峰期更曾逼近50美元。

“我们现在目睹的奇怪的现象，主要是疫情导致市场投资不足，造成的供应短缺推动价格至历史高位。”

他认为，这个疫情会和我们共存一段时间，在最乐观的情况下，只可能在明年下半年达到一定程度的“正常化”，因此国际能源市场短期将继续面对供需问题。

“我们国油预测石油输出国组织及盟友（OPEC+）将维持逐步每日增加40万桶目标至今年，石油产能可能在5月恢复正常，主要将伊朗潜在解除石油禁令纳入考量，届时涌入市场的供应可满足后疫情时代需求，预测今年油价将在70至80美元间横摆。”

东姑莫哈末道菲指出，客户对能源的需求增多，但油气业却刚走出投资不足的窘境，国油也需要加紧投资脚步。

“我们去年的资本开销不足，不是因为我们不想花钱，只是供应链受到影响，其中集团内部就有70宗冠病死亡病例，这不是小问题。”

他说，全球市场将持续面对供应链不足问题，国油需要努力推进资本开销，以为未来奠定增长基础。

油气业非问题制造者   是解决方案提供者

东姑莫哈末道菲表示，国油将在明年“认真”的开销，加码再生能源、氢气和特殊石化领域投资，因这不仅仅是确保集团经得起未来考验，更是为未来做好准备。

“我们是国家石油公司，我们需要核心油气业务持续创造现金，确保未来5至10年每日产油量达到230万桶水平，以储备更多资金来用于未来增长领域投资。”

他说，国油看到的现实是投资不足导致油价疯涨，但油气业也需要扛起全球能源有序过渡的责任。

“先进和大型经济体在第26届联合国气候大会（COP26）已落实零碳排目标，大马也放眼在2050年达成零碳目标，消费者、利益关系者、非营利组织和政府已向石油公司（我们）施压，加速推进能源过渡。”

他指出，在最激进的情况下，部份欧洲国家已要求立即或短期内停止油气勘探和开发，但反对者则认为再生能源仍有间歇性的问题存在，因此世界还是需要特定燃料作为基本负载（Base Load）。

“西方世界认为油气业是问题制造者，但油气业并不是问题的一部份，而是解决方案的一部份。

世界面对的敌人是碳排放而不是能源。我们仍然是能源解决方案的提供者。大马、区域和亚太区域国家需要精心规划的能源转型。这样的情况并不会立即出现，我们需要时间去建立起生态系统。”

他认为，世界无法将疫情后经济增长和复苏与能源需求脱钩，而能源需求正表明全球不能将国内生产总值（GDP）扩张与能源相分开。

“你需要确保能源转型是合理的、合理的和负责任的，直接将石油和天然气剔除经济增长方程式，将在社会中造成很多不稳定和干扰。”

不过，东姑莫哈末道菲坦言，外界对油气业的批评，已对整个领域带来影响。

油企在能源过渡中扮要角

“在财富500强企业中间，油气公司排名都在下跌，我们也跌至第277位，但你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油气公司在能源过渡中扮演一定的角色。”

他以碳抵销（Carbon Offset）汽油为例，消费者需要意识到他们得为更环保的汽油去付出“绿色溢价”（Green Premium），但问题是他们是否愿意花更高的价格去购买这样的汽油呢？

“现在的成本仍然很高，但油气业公司需要做好准备进军上述市场，或降低生产成本，这样才能让油气业以不同的方式运作。”

氢能及太阳能关注重点

东姑莫哈末道菲认为，国油必须跟随能源转型大趋势，但集团的综合价值链优势将让转型之路占据优势。

“无可否认的是，我们依旧需要能源，但能源的消耗得关注碳排放，而亚洲国家可以选择的能源并不多。以国油的立场来说，天然气是最好的能源选项。”

他说，领域其他业者可能会说“国油的70%资产是天然气，自然会有这样的立场”，但天然气确实是现存最佳的中期能源解决方案。

“长期来说，油气资产在未来10至20年仍是全球能源组合的一部份，但不会阻碍我们提高再生能源领域的投资空间，毕竟我们还是需要朝向更低的碳足迹迈进，而氢能及太阳能等再生能源将是我们的关注重点。”

氢能转型  打造“能源超市”

为何是氢能（Hydrogen）？东姑莫哈末道菲认为，油气业转向氢能是最终方案，全球油气业者几乎意见一致，氢气将是能源进化重点所在。

“我们正与合作伙伴加速可持续能源的科技采用，许多石油巨头已开始朝向氢气发展。”

他解释，国油的氢能路线绝非复制其他国际石油公司路线，而是集团由始至终都是以提供最好的石油和天然气为依归，并始终与英国石油公司（BP）、法国道达尔石油（Total）等国际石油公司进行比较。

“许多对天然气存在偏见者，也开始朝氢能转型，国油很容易就可以生产氢气。

不过，需要知道氢气现有许多颜色，褐色、绿色和蓝色。我们可以很快地通过水电解技术，或利用水蒸将天然气中分子重整，再捕获和封存二氧化碳来生产蓝氢，或透过再生能源发电来产生绿氢，这两个选项对国油都是可行的。”

他补充，国油现透过与砂拉越政府合作来取得具成本效益的电力，同时也有现成设施可将氢气转换成氨气（Ammonia）来运输至目标市场，这对集团来说都是自然接轨的机会。

“不过，我认为我们有责任消除原产品市场带来的冲击，天然气、石油高度曝险于原产品周期，因此我们放眼特殊化学，涂层、丁腈胶乳等赚益更高的领域，但这需要未来投放一系列的投资。最终，可以看到我们将许多提炼厂从原油转型成化学用途，以因应全球转型氢能和电动化需求。”

不会并购国能

尽管如此，东姑莫哈末道菲承认，国油仍无法抛弃祖业——天然气，因为这仍是能源组合的一部份，但集团在进行能源转化时，得确保碳排放获得更好的控制，甚至是走向零燃烧和排气机制。“我们需要重新思索如何以更低碳足迹的方式营运。”

他重申，国能的目标就是成为能源解决方案伙伴，甚至是石油、天然气、低碳汽油，还提供氢气、太阳能或风电等再生能源一系列不同产品的“能源超级市场”，但这不意味著国油会并购国家能源（TENAGA,5347,主板公用事业组）。

“市场现喊出更安全、更快捷和更清洁的能源口号，但我相对小气，所以会加多一个更便宜（Cheaper）因素，而这也将成为国油的投资原则。”

顺应大势  售产属正常操作

东姑莫哈末道菲指出，减排已是大势所趋，若特定资产碳排放量高，但投资回酬却不诱人，国油就得做出脱售的重大决策，并吁请外界别将资产脱售与政府派息扯上关系。

“市场对国油脱售资产有诸多意见，但我其实只是延续国油一直以来的资产管理实践方案，适时对资产的前景和投资展望，甚至是碳排放量和创造现金的时间等考量进行评估。”

他补充，若特定资产没有达到标准，国油就只能做出痛苦的抉择，不能将所有资产通通保留，必须确保资产组合可创造令人满意的营收。

三管齐下强化增长

“这是油气公司的正常商业行为，我们有通过强化现金创造力、扩展核心业务和投资新业务三管齐下（3pronged）的增长战略。我们想要强化核心业务，特别是国内外的上游业务，因为部份资产恐无法达标，我们就需要做出决定，若有其他公司有兴趣，加上市场环境允许，我们会做出交易。”

他说，国油做出任何海外投资决定，都是以集团能否在投资期限内取得回酬为主要考量。

“我们评估组合投资的目的，就是评估能否带来合理回酬、确保安全营运、产品是否有立即市场。孕育期太长的项目，国油可能需要重新考虑，我们需要短的获利跑道。”

询及苏丹资产争议，东姑莫哈末道菲认为，与阿塞拜疆一样，国油已经确保苏丹的资产已经回收投资，显然是一项带来正面回酬的投资。

“当期资产期限已经超过20年，我们也与苏丹政府合作为当地基建、教育、社会发展做出贡献，国油已肩负起负责任投资者应有的责任。”

至于政府派息问题，东姑莫哈末道菲说，当国油接获政府提高派息信函时，董事部就会要求管理层评估，如果有能力，国油就会选择派息。

“在我们进行任何资产脱售时，我们的财务情况就已经很健康，这完全与派息压力无关。在油价高涨、营运和商业表现卓越下，我们已经创建足够的现金流来满足营运资本、偿债需求，若派息在我们可负担的范围下。

他强调，政府最新一次要求提高派息，适逢下半年油价高涨至每桶75至83美元，分析显示国油有能力去支付额外派息。

未雨绸缪  不能只仰赖油气

东姑莫哈末道菲认为，外界过于关注国油派息，但国油也警惕如果没有权衡利弊进行投资，可能对业务带来的影响。

外界过于关注派息

“如果我们没有将部份资金投放在需要时间发酵的成长领域，到时他们会谴责我为何没有未雨绸缪。这是我的责任去引导集团奠定良好的基础，届时就算在6至7年后走向夕阳，我们已准备好再生能源、特殊化学、氢能等平台。”

他说，首相等都了解国油不能仅仰赖油气，因此国油已开始筑起成长业务的基础。

“国油不仅仅要对股东负责，也得面对信贷评估机构和非营利组织的审查。以信贷评估机构来说，他们在评估我们的评级时，不仅仅反映你现有业务的好坏，也考量你多审慎管理现金、现金的使用等。”

东姑莫哈末道菲指出，国油很欣慰人民对集团的关心和疼惜，在这样的支持和关怀的制衡下，这可容易让集团意识到自己是否走在正轨之上。

“国油不仅是国家主要收入来源，也扮演著催化国家经济的角色。

我们不仅需要为4万8000名员工负责，我们也得照顾油气业13万至14万从业员，我们希望确保石油和天然气服务商与我们一起蜕变、为能源转型做好准备。”

他认为，油气业不能再沿用旧的一套，而国油也不会丢下油气服务供应商不管，并将负起责任来教育和引领他们一起走向能源转型。

繁荣税影响待确定

作为我国最大的纳税人，新落实的繁荣税会对国油盈利带来多大影响备受市场关注，东姑莫哈末道菲坦言繁荣税确实会对盈利带来影响，但实际金额仍有待确定。

“根据我们与财政部的会晤，繁荣税是一次性税项，我相信新税落实的必要性在于缓冲我国从疫情中走出所需要的额外支出要求。”

他说，政府前两次提高派息的要求，都是受到疫情所驱使。

“我们需要意识到现在是非常时期，政府面对高昂的异常医疗费用压力，同时需为过渡疫情做好准备。”

因此，他强调，国油将履行负责任纳税人的义务，但希望这确实是一次性税项，因为国油作为监管者也肩负起引进投资的责任，不规范的政策将使得投资者变得紧张。

“目前，全球已迈向15%的最低企业税率目标，我们希望政府能坚守承诺，这才能提升国家的投资吸引力。”

https://www.sinchew.com.my/20220124/去碳化时代-国油布局新能源/